國家統計局6月16日發布數據顯示，5月份，全國居民消費價格（CPI）同比下降0.1%，全國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PPI）同比下降3.3%。經濟數據反映出當前我國經濟仍面臨挑戰。
接受中國經濟時報記者采訪的專家表示，2025年下半年需強化“財政引領、貨幣協同、產業聚焦、改革突破”的政策組合，在力度、節奏和結構上精準把控。宏觀調控向“標本兼治、均衡持續”的新范式轉型，調控的大方向聚焦于高質量發展和轉型升級。
全球經濟增長動能減弱影響我國經濟發展
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發展戰略和規劃研究室副主任鄒士年對中國經濟時報記者表示，最新數據顯示，我國經濟在復雜環境中展現出顯著韌性，但多重壓力依然構成嚴峻挑戰，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首先，外部環境惡化。全球經濟增長動能減弱，主要經濟體需求疲軟對我國出口形成持續壓制，我國對傳統發達經濟體出口仍顯疲軟。中美兩國盡管達成階段性關稅“休戰”，但制造業PMI新出口訂單指數仍處于收縮區間，顯示外貿企業信心尚未完全恢復。其次，價格下行壓力大。CPI連續4個月負增長，PPI連續第32個月負增長。5月制造業PMI中的出廠價格指數出現8個月來最大降幅，反映需求疲弱背景下企業定價能力下降。最后，樓市尚未企穩。1—5月房地產開發投資同比下降10.7%，房地產投資成為固定資產投資最大拖累項。5月70個大中城市二手房銷量總體呈現下降趨勢，銷售價格環比都在下降。
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院委、宏觀研究部主任蔡彤娟對中國經濟時報記者表示，1—5月經濟數據顯示，內需不足與外部承壓是兩大核心矛盾。國際上，全球經濟復蘇乏力，外部需求不穩定，對我國出口造成一定壓力。國內方面，經濟長期積累的矛盾仍在顯現，需求擴大內生動能尚需增強，1—5月消費增速5%（汽車、家電疲軟），民間投資同比持平，經濟回升向好的基礎還需鞏固。房地產市場仍處于調整期，房地產開發投資下降10.7%。制造業PMI連續兩個月低于榮枯線（5月49.5%）。工業生產者出廠價格同比下降3.3%，顯示出一定的通縮壓力。出口增速回落至3.9%，結構性壓力突出，私營企業利潤下降1.5%，中小企業經營困難。
下半年需強化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等“組合拳”
針對全球經濟增長動能減弱、國內內需不足等挑戰，下半年政策“組合拳”怎么打？
鄒士年表示，下半年需強化“財政引領、貨幣協同、產業聚焦、改革突破”的政策組合，在力度、節奏和結構上精準把控。財政政策要更加積極有為。優化支出結構與節奏，加快三、四季度專項債撥付進度，確保實物工作量形成。財政資金要優先保障民生領域，并通過設備更新貸款貼息、消費補貼等杠桿撬動社會資本。做好化債與增長的動態平衡，利用6萬億元債務置換計劃降低地方付息壓力，置換出的資金定向用于保障房、城中村改造等民生工程，避免“一刀切”限制必要投資。
“貨幣政策要適度寬松，協同財政發力。”鄒士年表示，通過降準降息提供流動性，在政府債發行高峰實施適度的降準、降息，降低實體經濟融資成本。維持合理的M2增速，確保社融增速與名義GDP匹配。結構性工具要精準滴灌，對科技創新、綠色轉型、中小微企業提供定向再貸款。強化對人工智能、工業機器人等新質生產力領域的信貸投放。
“產業政策與消費政策要新舊動能協同發力?！编u士年表示，同時擴圍“兩新”政策，繼續擴大消費品補貼范圍，提高補貼力度和便利性。強化創新驅動，加大“揭榜掛帥”政策實施力度，在生物制造、量子產業、具身智能等未來產業突破技術瓶頸。房地產政策要從供需兩端綜合施策。需求側全面松綁，落實好“四個取消、四個降低、兩個增加”；供給側改革攻堅，利用房價低位窗口期，由政府收儲商品房轉化為保障房。扎實有序推動房地產行業轉型，加快構建房地產發展新模式。
蔡彤娟表示，下半年需要繼續實施積極有為的宏觀政策，加大逆周期調節力度。政策力度上，廣義赤字率可能維持在較高水平，未來連續幾年都會有至少上萬億元的超長期特別國債，廣義赤字率或位于7%甚至8%以上。政策節奏上，需根據經濟形勢動態調整，既要保持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又要適時適度預調微調。
在蔡彤娟看來，政策“組合拳”應包括幾個方面。財政政策要更加積極有效，加大對基礎設施建設、科技創新、民生保障等領域的投入，通過減稅降費等措施減輕企業負擔。貨幣政策要適度寬松，維持流動性合理充裕，降低企業融資成本，支持實體經濟發展。產業政策要聚焦轉型升級，推動制造業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發展，培育壯大新興產業。消費政策要持續發力，通過以舊換新等方式刺激消費，擴大內需市場。
宏觀調控向“標本兼治、均衡持續”的新范式轉型
面對中長期結構性挑戰，如何把握宏觀調控的大方向？鄒士年表示，宏觀調控需超越傳統逆周期思維，向“標本兼治、均衡持續”的新范式轉型。
首先，逆周期與跨周期調節并重。短期“對沖”與長期“轉型”結合，在實施擴張性政策的同時，確保資金投向符合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方向。穩定政策預期，明確財政貨幣寬松周期，避免政策“急轉彎”，通過預期管理增強市場信心。
其次，精準施策破解深層矛盾。聚焦房地產根本性改革，除短期救助政策外，需推動土地財政轉型、房地產稅試點、REITs市場建設等長效機制。差異化管理地方債務，允許經濟增長潛力大的地區適度增加杠桿。對債務高風險地區，通過資產證券化、特許經營轉讓等方式盤活存量資產。
再次，通過結構性改革激活新動能。加強財稅體制改革，全面推進零基預算改革，打破支出固化格局。探索稅制綠色化轉型。加快統一大市場建設，整頓地方保護、低價惡性競爭等市場秩序亂象，遏制平臺經濟無序價格戰，為優質企業創造良性競爭環境。
最后，實現開放與安全的動態平衡。加大制度型開放升級，主動擴大自貿試驗區壓力測試，深化CPTPP/DEPA規則對接。產業要“強基韌鏈”，針對“卡脖子”環節設立專項攻關基金，利用“一帶一路”市場多元化機遇，優化全球產業鏈布局。
蔡彤娟表示，未來宏觀調控的大方向應聚焦于高質量發展和轉型升級。一方面，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著力保障和改善民生，增強消費對經濟發展的基礎性作用。另一方面，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和效益。宏觀政策應更加注重精準發力，既要關注短期經濟波動，又要著眼于中長期發展目標，實現穩增長與促轉型的動態平衡。同時，要統籌國內經濟工作和國際經貿斗爭，堅定不移辦好自己的事，提升我國經濟的韌性和競爭力。
（原文刊載于《中國經濟時報》2025年6月18日第1版。）
